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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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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逢場作戲,臺下捧場看戲。

汪清林也看到了臺下的丁雲康,發現他也在看她。兩人的眼神在空氣裏相遇,但他表情不如往日的嬉皮笑臉,有點嚴肅。

她轉開眼神,繼續她的宣講。

“改變居住環境,提升情緒價值的體驗,這是我們追求的目標。"汪清林作出最後的結語,贏得讚同的或禮貌性的掌聲。

汪清林去拿宣講材料的時候遇到丁雲康, 丁雲康叫她: "清林。"

汪清林恍若未聞,很快離開。

12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一紙辭呈被放在汪永華的辦公桌上。信封是霧藍色的,寫著“辭呈"二字,下面還簽了“汪清林”三個小小的字。裏面的辭職申請書是一張普通的A4紙,文本格式是經過公司法務部審核的統一版本。

汪清林在離職理由一欄填著“個人職業規劃"。

五分鐘之前,汪清林親自把它交給了汪永華。按照她的人事級別,她本不應該直接把辭呈交給汪永華,但汪永華是她的父親,當年,她順從他的安排而來,現在離開,當然也得給汪永華第一時間的交t。

汪永華從桌面的煙盒裏拿出一根煙,想想又把煙放了回去。

他看著汪清林: "有什麽具體想法?"

"最近我在托人幫忙看寫字樓,如果找到合適的,我會先租個辦公室,接下來開個公司。”

“什麽類型的公司?”

"房地產平臺公司吧。"她回答,態度冷靜。

“手裏有資源? ”

“畢竟也在這一行做了這麽久。"

“你的錢從哪裏來? "他的目光仍是審視的。

汪清林當然不會出賣吳敏如: "自己存的,朋友借的,還有未來會考慮融資。"她看著他, "你買給我的房子,我能處理掉嗎?我的意思是假如我的錢不夠用的話。

"是什麽讓你有這個想法,不在這裏幹了?”

"人都得靠自己的,在哪裏都是靠自己努力。

汪永華在心裏咀嚼她這句話: "當年我幫你鋪好路,讓你去伍文章那裏學習,再把你叫回來這裏,你不覺得這樣做,很可惜? "

"不可惜,這幾年我學到很多東西,這些以後都會受用的。

汪永華拿起那份辭呈,看了幾秒: "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我想得很清楚了。既然我決定把它交上來,就代表我深思熟慮過。"汪清林看著汪永華,他已經再次把煙拿了出來,而且點上了,無論如何,他是她的父親, "煙,假如能少抽就少抽點吧。

汪永華當然不會因此放下他的煙。除非他自願,否則無人能停止他的行為。煙霧繚繞中,汪永華的臉有些模糊: "你和你媽說了嗎,她也同意嗎?既然他說到吳敏如,那代表他現在不是以最高權力人的身份和她對話,而是以她的父親的名義,汪清林點頭:“我和她說過,她不反對。

他回味:“她不反對?”

“她不反對。"汪清林重申,吳敏如不但不反對,還給了她最實質的支持,但她不會告訴汪永華關於她和吳敏如之間的約定。人和人之間,互相有彼此不能說的秘密。

“哦,這點倒是奇怪,我以為她無論如何都會鼓勵你留在公司。"他又吐了一串煙圈, "等你從公司離開,沒有人知道你是誰的女兒,沒有人知道你是誰,不會再有人為了討好我而對你開方便之門的。你考慮過了嗎?

"我考慮過了,但我起碼比很多人要幸運,也優秀。有些人名校畢業,但沒有啟動資金,很多人有豐富的行業經驗,但沒有平臺資源,而這些我至少都有一點。既然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可以,我想為什麽我不可以?"

汪永華下了結論: "我不喜歡出走的人。無論多優秀,從我這裏走了,我就不允許他回來。

她看他,做出承諾。“我不準備回來。”

"是什麽讓你做出這個決定? "汪永華摁熄煙頭。汪清林語氣不高不低: "因為認清了自己,實事求是。

法律賦予婚生子和非婚生子同樣的權利。這一點,不需要任何一名法律人士告訴汪清林,她都清楚。但從小到大被身邊的人排斥的滋味,她也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

因為父親的角色從來沒有出現在她公開對外的生活裏,所以她的老師們,她的同學們,還有她的同學的家長們都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一個名不E言不順的私生女。

中學時,在她的家長會上, 30多歲的吳敏如坐在汪清林的位置上,對比那些四十多歲的叔叔阿姨們,吳敏如不但是最年輕的,並且因為她的過分貌美,仿似行為舉止之間就多了一份別人判定的輕跳。很多同學的父親都在偷偷看吳敏如,那時的汪清林並不覺得吳敏如的美貌是一種資本,反而是一種負累。

“不要和她玩,有什麽樣的媽媽就有什麽樣的女兒。”她在廁所的隔間裏,清晰聽到她的同學的媽媽這樣教育她的同桌。

她的同桌,那個十四歲的女孩說: "是的,她整天都和男同學寫情信,而且是不同的男同學。

汪清林在廁所裏站了好久,等到她們離開了才走出去。她只是收到很多情信,並不是整天和男同學通情信,但無關的其他人,哪裏看得到全部的事實?往往只是憑借冰山一角以及私自揣測,就成了所謂的真相了。

汪清林曾經那樣的不甘,也因此拼了命去爭取汪永華的認同,她想要成為汪永華的驕傲,成為他公開宣告的優秀出色的女兒。但汪永華從沒有給她期待中的回應。

既定身份,是一輩子都無法消除的客觀事實。

她已經在一個困局裏停留了很久,也該走出去了。汪清林看著汪永華: "爸爸,等我從公司離開,你很忙,也許我也會很忙,以後就很少能見面了。如果你有空,你也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偶爾約著吃晚餐。"想了想, "午餐也可以。

汪永華看著她: "看來你心意已定。

"是的,爸爸。

“既然如此,我不挽留你。如果,你需要資金,可以開口。”

汪清林搖搖頭,吳敏如給她錢的時候並沒有說"假如你需要錢的話",假如他想給,他會直接給她的而無需征詢她的意見: "好的,謝謝爸爸。

"我有一個問題, "汪永華又點了另一根煙, "你的離開和丁雲康有關系嗎? "

汪清林不知道汪永華為什麽在此時此刻提到丁雲康: "沒有。

“你和丁雲康什麽關系,我是說現在。

“同事關系,即將,連同事關系都不是。"她這麽說,或者,前事不提才是最正確的人生態度。

汪永華的眼神充滿懷疑: "他在我跟前不是這麽說的。

汪清林的心微微地揪了一下,但只能沈默。

“你是一個成年人,得為自己的所有行為負責,包括你的感情。"汪永華提醒她, “如果你自恃他人的喜愛,把姿態放得很高,很可能得到的結果是被別人放棄。越優秀的人,選擇越多,就越不必在一個目標上停留。

汪清林懂汪永華的意思。說得直白一點,假如丁雲康喜歡她,她該感恩戴德,趕快接受,切不可拿腔作調。

但汪永華不懂她,也不懂丁雲康。

她和丁雲康之間,若沒有那麽多利用與被利用的心機和計謀,也許確實能像尋常男女一樣,約會,談情,說愛。幸運的話,甚至可能像任何一對世俗男女那樣,在某個突發奇想的時刻決定走入婚姻。但他們之間偏偏有過那麽多的灰暗過往且那些消極的情感因素主要來自她。

而丁雲康,她想他對她,也遠遠談不上"喜愛”。如果有一些好感,那恐怕也是基於身體上足夠舒適的器官體驗所帶來的。丁雲康本來就漫不經心,她曾以為那是他的天性使然,直到後來,吳敏如對她耳提面命讓她抓牢丁雲康,因為他是丁鶴生的小兒子她並不認識丁鶴生,所以特意去查了,那果然是一個稱得上人物的人她才再一次明白,所有的漫不經心,所有的輕描淡寫,所有的滿不在乎,只因為擁有的足夠多,所以不怕失去而已。不但不怕失去,還會煩惱太多人接踵而來。汪承雅如此,丁雲康也如此。

“看得出來,丁雲康挺喜歡你。"汪永華說,並同時研究汪清林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汪清林對汪永華這個結論存疑: "爸爸,那我也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

汪永華看著她,態度並不是反對的。

"你愛過我媽嗎?"

汪永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不慣於和自己的小輩去討論他愛不愛誰的問題。

汪清林最後禮貌地和他道別,告訴他她會用一個月的時間完成工作上的交接。她從辦公室離開後,掩上了門。他看著她的背影,想到了吳敏如。吳敏如同樣有高挑纖細的身材,這一點汪清林遺傳了她的。

他一輩子有過很多女人,喜歡的,不怎麽喜歡的,時間長的,時間很短的,給了名分的,沒給名分的。吳敏如讓他愉悅過,也讓他真的惱怒過,至於愛不愛,他幾乎不去想這個問題。

也許,從嚴格意義層面來說,每個人最愛的都是自己,然後才是別人。兩個兒子,孫子,承雅,清林,至於陳冰穎和吳敏如分別該排在哪裏,他也沒想好。

他的辦公桌前面,是一大面足有10米長、和墻一樣高的書櫃,上面各種物件,記載著他事業上這麽多年的變遷史。其中一個擺件是清韻明珠立項前定下的logo。設計人是他,名字也是他起的。

清韻明珠。

吳敏如看著汪清林搬回家裏的幾個箱子。大小不一,有書有雜志,她隨便翻了一本雜志《樓市》 ,不甚感興趣,隨便放下: "你這是在幹什麽?"

汪清林把箱子放在玄關,暫時不打算整理:“我辭職了,公司也批了。我下個月離職,這幾天陸續搬點東西。

這並不在吳敏如的意料之外,但突然聽到她這個決定,還是有些失神,她把臉上的面膜摘下,扔到垃圾桶裏。

汪清林站著,看吳敏如, "你的錢,當是我借用了。月息百分之二,每月付息,爭取十年內還清本金。"她表情嚴肅,表示並不是在開玩笑, "可以嗎?"

吳敏如轉身,有些不悅: "你要用就用,利息這些話可以不用說。

汪清林把包放下: "遲點這裏的房子可能要賣,爸爸那邊沒意見。要不然你過陣子就搬回去吧, 好讓中Ж看房。

吳敏如回頭看她: "為什麽房子也要賣?你需要這麽多資金?”

“我總會買得回來更好的。"汪清林去廚房倒水,煮面, “在將來的某一天。。

吳敏如跟進廚房: "我支持你創業,但不支持你毫無退路地創業。萬一失敗了呢,你什麽都不要了嗎? "她想想, "那個丁雲康呢,他不是很有錢嗎?他能不能支持你一些,起碼房子不要賣?還有,你爸爸呢?他對你生氣了嗎?"

汪清林並不接話,看了吳敏如一眼: "媽,你之前不是說你想找個人談戀愛嗎?你和爸說清楚的話,想談你就談吧。

吳敏如沒想到她突然這麽說,沈默了一會兒:“你倒挺天真,把我的氣話當真。一個男人供另一女人吃喝玩樂、穿衣打扮幾十年,是為了讓她得到錢之後,趁自己還年輕貌美拋掉糟老頭子,轉身尋找真愛的嗎?

鍋裏的霧氣把汪清林的眼睛熏到,她轉開臉:"爸爸老了,還有他的妻子,你還有誰?"

“這些不用你管。我鋪好我自己的路,你不用為我著想。"吳敏如看著汪清林, "就算你爸不用我向候他養老,我也不能走。他沒給我名分,我也是他的女人,除非他不要我,否則我不能走,這是基本道德。

汪清林想,吳敏如學歷那麽低,卻總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生存規則,包括她現在所謂的基本道德。如果現代男女的感情也遵循這個道德,那麽婚姻制度也就不需要存在了一為一個人負責到底,直到老死。

“我再提醒你一次,無論你怎麽事業至上,最終還是需要一個男人。你自己想清楚吧,不要到了三十幾歲跟我哭。我三十幾歲那時,你都上中學了。汪清林用筷子在鍋裏攪面,廚藝不佳,出品大概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你不用我為你著想,那你也不用為我擔心,那就各自為各自著想吧。

“那個丁雲康呢,你們真的沒聯系了?"

為什麽汪永華和吳敏如都堅持認定丁雲康和她還有什麽糾葛呢?

“沒有。

在明悅灣最後一個工作日,陽光依然很好。汪清林特意四處走了走,物業公司很有禮貌地和她打招呼,叫她“汪總"。她還記得,第一次被叫"汪總”時,她有多開心,現在想來,卻是諷刺。

她召集所有人員開了最後一次會議,安排接下來的工作,也宣布了明天新的負責人到任的消息。

"今天的會議結束,散會。"汪清林坐在位置上,沈聲宣布。

“再見,汪總。"開會的人紛紛拿筆記本起身。人事公告早已經出來,公司上下早已知道汪清林即將離職的事,但他們不敢也不好說些什麽,對於這個嚴肅的年輕的庶出千金老總,他們保持著足夠的安全距離。

汪清林沒有給自己太多糾結的時間,手裏一個公文包一個電腦包,大步走向停車場,並沒有回頭汪清林覺得自己28年來的人生是荒蕪的。沒有多少朋友,沒有十分信任的人,一個人,成了千軍萬馬,全力沖刺的目標只為博取汪永華的歡心。如今這個目標被她自動放棄,為了活得更踏實一點,她不能回頭,只能向前看。

回到家,打開燈,吳敏如還沒回家,家裏依舊一室清冷。汪清林把手裏的東西放在餐桌,去酒櫃拿了一瓶被吳敏如喝掉二分之一的紅酒。

吳敏如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知識,說洋蔥配紅酒能幫助入睡,汪清林便在酒莊訂了一箱,吳敏如喝了,很是滿意。

酒不是好東西,但也不壞,尤其需要借酒消愁時。汪清林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喝了半口,想起宋致遠說過要和她一起再去那個酒莊喝酒。當然,那也許只是社交辭令。

她真正想要想起的是,在酒莊那個昏暗的角落裏,丁雲康吻過她,還成功贏得了她的一個耳光。

如果他對她口出諷刺是因為他在意,那是不是代表他對她並不僅僅是床上的關系?汪永華說丁雲康很喜愛她,是嗎?

如果生活是偶像劇,那麽假如丁雲康很愛她,此刻他應該出現在她樓下,或者出現在門口,抱著她狂吻她,告訴她他愛她汪清林笑自己喝酒喝得糊塗了,生活當然不是偶像劇。即使有人把生活過成了偶像劇,她也不會是女主角。

像她這樣的人,身份隱晦,性格扭曲,個性陰暗,在戲劇裏至多也只是一個惡毒女配角。以她的個性,大概最適合在男女主角的唯美愛情裏從中作梗,在她的襯托下,讓男女主角偉大的愛情得到最e美的升華。

至於男女主角丁雲康可能會是那個男主角,女主角則可能是汪承雅那一類的人。

她笑,直到現在,她仍然還沒有放下對汪承雅的執念。她不那麽計較汪承維汪承綸,卻偏偏要和汪承雅較勁,大概,她真的是在汪承雅面前自形穢。

有誰會喜歡一個會把自己襯托得無比醜陋的參照物呢?

吳敏如回來,見汪清林喝悶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個人喝,容易醉。

汪清林看著吳敏如: "快十一點了。”

"是。你想說什麽呢? "

汪清林無所謂地和她碰了一下杯: "沒關系,明天不用上班,我可以睡得晚一些。

“你有生物鐘的,到點了自然會醒,不像我,晚睡晚起。

兩人靜靜地喝了一會兒,吳敏如說: "我問了你爸爸,他近期會給你200萬支持你創業。”

汪清林想了想,笑出聲: "算是預支嫁妝嗎,不然爸爸怎麽突然肯給我錢?"

吳敏如看她: "如果你嫁人, 200萬嫁妝我可不答應。”

"真可惜,我沒有嫁的對象。

"你是還在想著宋致遠嗎,還是丁雲康?"

“媽,其實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總是想著丁雲康和我之間有什麽。說白了,我們就只是肉體關系。對不起,我不該說得這麽直白,可是這是事實,現在維系這段關系的基礎沒有了,他沒有利用的價值了,我和他就完了。

“既然你提到他這麽激動,那就是因為他了。"吳敏如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那你為什麽不利用別人,偏偏利用他,為什麽他又甘願被你利用?"

汪清林看著吳敏如: "媽,你的意思是你愛爸Еa? "

“對女人來說,沒有一點點好感,連床上的關系都沒辦法發生。"吳敏如看她, "如果放不下,就想想辦法。女人要得到一個男人,不靠樣子,靠腦子。你應該不笨吧?

汪清林自問當然不笨。如果她想得到的,她總有辦法去爭取。

但,汪永華告訴她一個人間真相,感情不是靠爭取得來的。

丁雲康也那麽說過。

她坐在地毯上,靠著床沿,盯著手機屏幕盯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撥了那個熟悉的電話。

但,對方通話中。

她放下手機,想了想,又拿起手機,再次撥通丁雲康的電話,對方還是通話中。

汪清林想,如果再打一次,他還是通話中,她會把他的號碼拉黑,永遠不會再打給他。

這次電話被接通了,丁雲康餵了一聲,身邊還有男男女女的雜音。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許久,汪清林開口:"我剛才打電話給你,你都在通話中。

"我在給你打電話。

她啊了一聲。

丁雲康先開了口: "聽說,你今天真的走了。她承認: "是的。

"那,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暫時沒有。

“有的話開口,能幫就幫。

電話那端有女聲嬌滴滴地叫"丁少”,汪清林下意識地問: "你女朋友叫你?"

“朋友。"丁雲康說,似乎慢慢離開了現場,背景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

汪清林變得沈默。

丁雲康說: "那,早點休息?

"再見。"汪清林掛斷了電話。

丁雲康給汪清林打電話,是想確認她是不是真的離開了。

但接到汪清林的電話,他想問的那句"那以後不能再見了”,最後卻變成了"早點休息"

欲言又止,不是他的作風。

汪清林給他打這個電話,也不像她的作風。她做事總有目的的,打一個電話,卻只虛言幾句,似乎太不像她。

他閉閉眼,遠離人聲喧囂,走到走廊的最角落,又把電話打了回去。他做好了電話被拒接的心理準備,但汪清林竟然很快接了起來: "餵。

他問:"你剛才打電話給我想說什麽?”

她反問: "你剛才說你在打給我,你又想說什麽?

“你不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嗎,汪清林? "

汪清林沈默。

他問: "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她反問:"你覺得你討人厭嗎?

他想了想: “別人並不討厭我,我只是討你的R,不是嗎?"

汪清林又沈默。

丁雲康追問: "你討厭我,為什麽又願意和我上床?只是為了利用我,沒有其他? "

汪清林無來由的說了一句: "白雪公主什麽都不用做,吃了毒蘋果躺著就能遇到吻醒她的王子。我們這種角色,要天天吃毒蘋果才能鍛煉自己的百毒不侵。

丁雲康卻沒有放棄他的問題: "真的沒有其他理由嗎?"

汪清林說: "我曾經以為我很討厭你。每次我很認真地做某件事,你嘻嘻哈哈地就把它做成了。你越輕松,就顯得我越在意。還有,你特別花心,特別}, 我iНi R你這一點。"

他打斷她: “我不覺得我花心濫情。

"你當然不覺得。"汪清林幾不可聞地嘆氣, “就算你和我之間只是交易吧,你也應該要遵守一點基本道德。"她想到吳敏如那個負責到底的言辭, "你整天在我面前和別的女人聊天、開玩笑,你這樣我會覺得你很低端,這算什麽,你是在到處賣弄自己的魅力嗎? "他可是丁鶴生的兒子啊。窮小子輕佻多情是罪,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多情卻從不會被指責。“和別人閑聊,開開玩笑,就算是花心濫情。丁雲康對她的指責並不服氣, "那你和宋致遠談戀愛那段時間,算什麽,也算有基本道德嗎? "

“至少我沒和他上床。”

“我也沒和她們上床,你難道以為我和你在一起以來,還有過誰嗎?”

話音一出,兩人同時陷入了沈默。

汪清林想了很久: "我今晚打電話給你,是想問你,以後還可以不可以再見。我曾經以為我很討厭你,但是,你說得對,我也i承i我也想見你。你約過我那麽多次,看演唱會,釣魚,吃飯,我經常放你的飛機。明天我約你去玉明島,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來。

沒等丁雲康說話她甚至害怕他拒絕的話一她便掛了電話。

汪清林第二天起了個大早,一個人開車去了玉明島,那是丁雲康經常出海釣魚的地方,她還記得他曾經在她或者在公司的女下屬面前如何吹噓過自己的戰利品。

她不知道丁雲康會不會來。一個背著黑色腰包的女人走過來: "美女,停車50

汪清林付了錢,看著女人牽著一個黑黑醜醜的小孩離開,去招攬另一個停車的人。

除了自己還有剛剛停下的車以來,旁邊沒有更多的車。當然,也沒有丁雲康的車。

她提醒自己,哪怕真的在乎丁雲康來或不來的結果,也不能承認自己在乎。

汪清林在海邊坐了很久。遠處就是碼頭,能看到船只來來去去。

但丁雲康一直沒有來。

沿著海岸線撿貝殼的大嬸和汪清林打招呼: "美女,要買貝殼嗎? "她給汪清林展示她布兜裏的戰利品,"十元十個。”

汪清林看她: “你的貝殼不是撿來的嗎?我要的話,也去撿就是了,為什麽要買你的?”

“美女你說話真不好聽,撿不需要時間嗎?你不買就算了。

汪清林叫住她: "你的貝殼能聽到海浪聲嗎?"

大嬸揀了幾個,遞給汪清林,汪清林放在耳邊聽,一陣—陣的回聲: "是能保存5000年的嗎?

大嬸看了她一眼: "美女你有沒有搞錯,貝殼能保存幾千年嗎?不買別跟我開玩笑。

汪清林看著大嬸離開,低頭看著手裏那只小小的貝克。上次他偷偷把它拿走,後來又把它還給她。這麽一個小玩意,當然只是丁雲康開的玩笑而已,根本不代表什麽。

浪花一層層來了,又一層層地退,她內心湧起無限的傷感。她站起來,用力甩出那只小貝殼,小貝殼很快消失在海裏,再也不見。

"J雲康,再見了!"

汪清林往回走,打算去取她的車。

遠處有個高大的身影向著她走過來,越走越近,汪清林很快認出那是丁雲康。

汪清林停在原地,丁雲康走了過來。

她表情不變,語氣好似滿不在乎:"我以為你不會來。

他說: "我過來是想確認一件事。"

她迎向他的眼神:“確認什麽?

“我想確認,我還會不會想再追你一次。還有,如果我再追你一次,你會不會又拒絕我。”

"我已經把你丟掉了。"她說, "那只Л,我扔了。"她指著遠處,對他說, "剛剛的事,你來晚了。丁雲康也看過去。

浪花一點點趕來,又退回。

他們都能看見那只貝殼,安靜地躺在海浪退去的沙灘上。

丁雲康離汪清林很近,近到能聞見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再追你一次,你會不會答應?

她問: "如果你只喜歡我的身體,我的五官,那市面上的替代品太多了。”

“你以為,要是別人像你這樣的脾氣,我會奉陪兩年嗎? ”

汪清林搖頭: "我不是你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我的報覆心很強,你知道的,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狠話,我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剛好,我也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他說, "或許你離開公司,不是一件壞事,事業上可以重新來過,我們的關系,為什麽不可以?"

汪清林在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之前,已經伸手摟上他的脖子,她微微仰頭,看他的眼睛,強調:"這次不是R。

丁雲康精準地捕獲了她的唇: “當然不是。從現在開始,我重新再追你一次。

夜色散在這座城市裏的每一個角落,深沈而神秘。吳敏如回到家裏,汪清林的拖鞋還整齊地放在玄關,看來她還沒回來。

但,與此同時,她竟然聽到汪清林的房間傳來細微的聲響。

吳敏如心驚了一下,勉強定下心神,走近房間去聽。

房間裏不是她預想中進了小偷翻箱倒櫃的聲音,是一男一女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嘆息聲。

"丁雲康,丁雲康..."市來自汪清林, "求你了。”

吳敏如當然明白房間裏此刻正在上演什麽情節,她尷尬,重新拿了包和車鑰匙輕聲開門離開。

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去哪裏,是回汪永華給她的那個家,還是去打麻將,或是去逛街?她還沒想好。

但無論如何,不打擾女兒此刻的幸福,是眼下她要做的。

在世間千萬人億萬人

有一些人卻實在不適合被寵愛

你又美麗

又偉大又這麽慷慨

我被厚待亦相當意外

給你寵愛這戀愛

結果倒下來

大概只是我不好愛

我又憤怒

又脆弱固執不會改

怕被冷落E不肯接t

我又憤怒又脆弱

愛都不敢愛

怕被冷落卻不肯接待

當你跟我有一個

那麽不易愛

得你一人愈來愈可愛

陳奕迅《我不好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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